第5节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只是车速越来越快，直到严昇发现车速已经快到140的时候，严昇只得放下手机，很不解地看着肖然道：“你到底是那么爱我，还是那么恨我，一副要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模样。”
  肖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严昇用手指敲了敲仪表，肖然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事实上，肖然并不是因为跟严昇斗气才把车开这么快，她这人开车有个毛病，如果不上高速还好，只要上了高速，她会不自觉地狠踩油门，巴不得把那脚都伸进油箱里，那种速度带来的感觉让她很愉悦，但是也很危险。所以，她其实有车，但从没把车开到厂里，而是每个周末都坐车回重庆。
  车速慢慢降下来之后，严昇也松了口气。高速路上可是开不得半点玩笑，可能只是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他们的小命儿就交待在了这条路上。
  出了高速，严昇让肖然靠边停了车，然后一把把她给拽出了驾驶室，他可不敢把命交在这个女孩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警告你，如果我收到罚单，你给我拿本去处理。”严昇指着童桦的鼻子说道。
  “这……这是你的车？”
  “你以为呢？”
  严昇坐进车里，肖然却愣在边上。她一直以为开的是公司的车，根本没有想到这车是严昇的。她刚才上车的时候还在想，公司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么一辆车，这下麻烦大了。
  坐进车里的肖然立马在网上查高速超速的处罚标准，她按照刚才那个时速算了一下，估计收到罚单就是罚款两百，扣三分。老天爷，这才遇见严昇第二天，怎么又要被罚款，她是倒了霉了。
  严昇开着车子往城里走，其间也路过一些他们恋爱时曾经到过的地方，如今两人都在车里，看到那些熟悉的风景自然有些回忆漫过心头。洋人街拆了，就像他们的爱情不在了一样。上学的时候，他们俩也曾去洋人街玩过几回，多少美好的瞬间留在了那里，但现在都烟消云散。
  两个人到客户公司谈了工作，因为已经是第二次去，人也比较熟悉，交流起来也比第一次更顺畅。对于彼此都关注的问题，肖然和严昇都做了尽量详细的解答。他们此行是做技术交流，主要是工艺流程以及可行性分析。事实上，这也是严昇上任技术总监后第一次代表公司去跟客户谈，而后也会有很多这样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忙，不会越来越轻松。
  从客户公司出来，暮色已经降临，而重庆也正是迷人的时候。
  肖然坐进车里，显得有些疲惫。已经到了重庆，但是她也不能回家，因为明天才周五，她还要工作。当然，她也可以回去住一晚，但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起来匆忙往公司赶，前两天还出了车祸，她还因为迟到被罚款。
  不能回家，肚子也饿了。若是跟罗总一起出来，无论多忙，罗总都会请吃晚饭。有一回，她和罗总分别从广州和深圳飞重庆，十点多就能到重庆，可是就那么倒霉，无论是罗总在广州的航班还是她在深圳的航班都因为天气原因不能起飞。原本是晚上八点多的飞机，结果快十点才登机。
  罗总比她先到重庆一个小时，依旧在机场等着，而她在午夜之后才落了地。加上技术部其他几个先后到达的同事，他们一帮人在凌晨吃了晚饭，罗总请客。然后，公司那辆商务车拉着他们一行人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到了公司。罗总让他们晚点来上班，好歹睡上几个小时。如今是严总，有没有这么人性，肖然就不知道了。
  车子在城市里穿梭，高架桥林立的重庆看着有点吓人。高架桥太高，而高楼又太耸立，两相对照，总能让人想起美国电影里机器人时代的城市，感觉少了些温度。
  “严总，你好像走错了。”
  肖然看着车窗外，这条路可不是往高速入口方向去的。
  “没有走错。”严昇应了一句。
  “真的错啦！你现在这样走，就绕远路了。”肖然坚持道。
  “我回自己家的路，走没走错不知道吗？”
  “你回自己家……你回家，那也得放我下车呀！”
  肖然没有想到严昇今天居然不打算回公司。好吧，这家伙把她扔在城里，这会儿她也不好叫车回去，那只能回家去住一晚，要命的是明天又得很早起来。
  “我只是回家去拿点东西，拿了就走。”
  肖然并不知道严昇住在哪里，毕竟他们多年不见，也多年不联系，更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听说过严昇的消息。肖然想过，他可能已经结婚了，毕竟他也快三十岁了。那么，一会儿去了他家，会不会遇上他老婆。她可不想见到他老婆，那多尴尬。
  严昇开车进了一处小区，地段还不错，应该房价也不便宜。肖然从没有关注过重庆的房价，因为她不买房子。肖然家拆迁的时候赔了三套房子，一套自住，另外两套父母给租了出去。事实上，肖然跟严昇分手，也是因为这房子。
  “我在车里等你吧！”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了，肖然自然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虽然这地下车库里看着有点吓人。
  “你跟我上来，帮我拿一下东西。”
  “可我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肖然的借口有点烂，至少用在她身上不合适。
  “你在车间跟别人抬那一百多斤材料的时候，不是挺有劲的嘛。”
  “那是我……”
  显然，肖然又无法反击了。的确，她是有把子力气，毕竟要在男人的世界里混饭吃，就得像男人一样强壮才行。不过，她真的好久没有使过力了，如今天天在车间里盯着干活的有专门的技术员，也不像前几年什么事都得他们自己干。
  “行啦，别跟我撒娇！”
  严昇拉开车门，一把拽了肖然下来。或许是因为是前男友与前女友的关系，彼此的性子都很了解，所以也没法像男上司跟女下属那样客气。
  肖然跟着严昇坐了电梯上楼，走出电梯时心中莫名忐忑。去前男友的家里，真的好吗？一会再见到人家老婆孩子，她这算什么呀？她不过是出来工作而已，为什么要去看前男友的家庭幸福呢？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拿出来。”
  严昇开了门，但并没有邀请肖然进去，而是把她堵在了楼道里。肖然有点不爽，这完完全全就当她是搬运工啊。她可是如花似玉的女子，也就是这个男人不开眼，居然让她来当‘棒棒’。
  肖然在楼道里等了十来分钟，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严昇搬了一个收纳箱出来，放到肖然手里的时候，肖然整个身子往下一沉，妈呀，太重了。
  “这都什么呀？”肖然咬着牙问道。
  “书！”
  严昇甩下这么一个字，又转身进了屋。不多会儿，严昇背着包，还又抱了一个收纳箱出来。
  “搬得动吗？”严昇问道。
  “搬不动，我现在可以放下走吗？”肖然答道。
  “你有力量，相信自己！”说着，严昇先搬了东西往电梯那边走。事实上，严昇一个人上来也能搬得了，大不了就是先把一个收纳箱搬到电梯口，然后再回去搬一趟就是。可是，他偏偏叫了肖然来帮忙。
  两人把东西搬进电梯里放下，肖然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因为重力的缘故已经一片惨白，暂时失了血色。严昇看了一眼，没有吱声。
  “严总，我总不能白替你当苦力吧？”肖然捏了捏手指，身子靠在电梯扶手上问道。
  “晚饭我请！”
  “就晚饭啦？”肖然白了一眼问道。
  “那你还想怎样？”
  “我的意思是说，你看，我昨天才被你罚了二百，若是今天又被罚，这多影响工作积极性。所以，万一你要是收到交警罚单，能不能别让我掏这罚款呀？这扣分可以算我的，到时候你拿我的本去，我今年还没有被扣过。”
  “想啥好事呢？这么大的人，没点责任感吗？上学的时候，你老师都怎么教你的？”严昇质问道。
  “我老师？我老师不也教你了吗？他怎么教的，你不知道啊？”
  肖然突然间嗓门大了，这股子底气也不知道谁给她的。猛然打开的电梯门，也让等在电梯口的人听到了她的嚷嚷。
  “哎哟，小两口吵什么架嘛！小伙子，媳妇那么漂亮，你还气她？小心她跟别人跑了，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走进电梯这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姨，她这嘴也有点碎，平白管人家闲事就有点讨厌，说的这话更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我是后悔……”
  “后悔当初瞎了眼！”
  严昇的话只说了半截，结果让肖然给接了过去。一下子，电梯里的气氛冷得像要冻死人，老阿姨也觉得自己没选好电梯，在一楼停下的时候立马就下了。严昇跟肖然谁也不搭理谁，这个画面很像他们当初恋爱时吵架冷战一样。
  第9章 我喜欢重庆女孩
  时光倒回去几年。
  金秋十月，重庆还抓着夏天的尾巴不肯松手。国庆已过，连大一新生都已经从部队军训回来，开始了大学生活，而气温还在三十度边上游走。
  这天黄昏，肖然因为在宿舍里洗衣服，去食堂吃饭时已经晚了。刚刚走到食堂门口，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时，苏航笑嘻嘻地看着她。
  “小胖子，听我奶奶说你考进了我们学校，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也对，你这样的，只有考进我们这样的学校，才会找到幸福感。”
  苏航的嘴很毒，而且从小到大看到肖然，都是这副挨打的德性。
  “那，在一所工科大学里学工商管理的你，找到幸福感了吗？”
  肖然也不示弱，理直气壮地顶了回来。肖然就读的这所大学，最好的专业是机械，毕竟是工科大学，与工科无关的其他专业都是前几年才增设的，估计也是为了向其他院校靠齐，以后走综合大学的路子。不过，其他专业的分相对就要低一些，这就好像你在政法大学学影视表演一样，那就不是一个路子。
  “哟，小胖子嘴挺厉害呀！”
  “我哪里比得上你牙尖嘴利。就我这长相，怎么也跟那尖嘴猴腮的脸有差距。”
  肖然这是讽刺苏航的长相。其实，苏航长得还是挺好看的，手长、腿长，只是太瘦了些。太瘦的男生脸上没有肉，若非要用‘尖嘴猴腮’来形容，那确实有点打击人。
  “你这什么眼神啊？就哥哥我这长相，360度无死角。你这个的胖子，估计这辈子只能做梦了。”
  “瘦得跟个麻杆似的，360度都是死角吧！”
  严昇在旁边笑出声来。一直以来，苏航的嘴毒是出了名的，很少有女生或者男生难出其右。这一回，严昇可是开了眼界，居然还有人把苏航给说冒火的。苏航自认为自己长得帅，所以容不得别人对他的长相说三道四。平日里也没有人会这样攻击他，因为他确实长得好看。这一回算是遇到对手了，愣被怼到生无可恋。
  “你……你说话昧良心，会长长鼻子的。”
  小时候，苏航就常拿这话吓唬肖然。只不过，现在的肖然可是已经上大学了，怎么可能还会被这样的话给吓倒。
  “明天我会带个尺子，看看到底是谁的鼻子长！”肖然指着苏航的鼻子说道。
  “小胖子，这长得不好看，好歹得可爱呀！你看看，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现在连可爱都没了，大学四年，你真的会成为孤家寡人的。”
  “那正好啊。我们学霸的世界不需要爱情，只有你这样的学渣才只剩爱情。”
  肖然狠狠地怼了苏航，便扬长而去。那时候，严昇似乎看到了肖然高举着的胜利的旗帜，迎风飘扬。
  “这位，谁呀？”严昇转头问了一句。
  “我奶奶家的邻居。这丫头，从小就胖，从没见她瘦过。你说，就她胖成那样，哪个男生会喜欢她呀！”
  “你喜欢她？”严昇问道。
  “切，我瞎了眼吗？你有见过我哪一任女朋友是那种体型。再说了，就算我能忍受她胖成那样，她要跟我走在一起，她不自卑吗？”
  苏航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因为长得不错，从小学到大学还真不少女生喜欢，估计这优越感也是被女生这样惯出来的。可能是肖然从来没有惯过他，所以他从心理上会有点不平衡，每每看到肖然的时候总是会挖苦人家几句，刷一下存在感。
  “我现在觉得，那些喜欢你的女生才是真瞎了眼！”
  “严昇，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吧？话说，上回追你那女生，你们后来怎么样了？”苏航八卦起来。
  “拒绝了。”
  “别呀，那女生多漂亮，说话软软糯糯，可爱得很。还有大二那个，人家天天来篮球场看你打球，那喜欢劲儿，都快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你怎么也给拒绝了。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我？我喜欢重庆女孩。”
  “重……重庆女孩？哦，我们学校重庆女孩是少了点，不好找。这样，我去别的学校给你看看。不过，你干嘛非喜欢重庆女孩？”苏航不解道。
  “我妈就是重庆人。重庆人性格耿直，大大咧咧，豪爽又不拘小节，多好。像我这样的工科男，没那心思去猜小女生的想法，累。”
  “重庆女孩是挺好，不过，性子也比较火爆。你看，刚才那位小胖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可不能找她那样的，不然多亏了你这长相。”
  严昇其实第一眼就记住了肖然，当然，不是一见钟情。肖然很胖，但更让严昇记忆深刻的是肖然能把苏航怼到结巴，他觉得，即便是这样胖胖的女孩，就这性格来讲，他还满喜欢的。
  “她也没什么不好！”
  “好……我跟你讲，她呀，可能就只有一点好。她们家去年拆迁赔了三套房子，如今跟我奶奶住一个小区。三套房子在重庆还是挺值钱的。你又是外地的，如果以后想留在重庆，若是跟了她，至少可以不用买房子，怎么也少奋斗几十年。不过，兄弟，你难道想为了房子就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毁在她的手里？不划算，不划算！”
  “那毁在你手里的那些女生，她们划算吗？”
  严昇话不多，不过只要他一开口，也常能让苏航愣神。他们俩住一个寝室，又不同专业，而且性格还相差甚远，可是寝室里四个人，就他们俩的关系最好。这个恐怕是连心理医生也无法解答的问题。
  几天之后，同样是在这家食堂，肖然一边排队打饭，一边看着上课抄的笔记。肖然读书很用功，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十八岁的年纪，可能还不太懂爱。高中的时候，她也没有初恋，甚至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太胖，不太可能有男生喜欢自己，所以整个高中她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了学习了。上了大学，她也准备继续这样的生活。